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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蝴蝶》由于章紫怡的加盟,关注度一直很高。之前剧组到沈阳郊区开机的时候,就没办什么开机发布会,只是前一天章紫怡在京城接受了某家媒体的专访,之后网上各大娱乐版块都进行了转载。

章紫怡先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这部电影中所扮演的角色,然后又爆出了贺新和日本演员中村亨也加盟了这部电影,却对电影中另一位跟她有感情纠葛的男主角选择了隐瞒,只是说这是国内的一位着名男演员,这是导演还没有跟他真正确定,暂时不便透露他的名字。

贺新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就看出了一股浓浓的宣传味道。冯元征老师其实一早就确定了,之所以留个悬念,无非是想营造一个噱头,增加话题度。

就象前不久大胡子张继忠在接受采访时还在说,目前《天龙八部》只接触胡君一个演员,准备让他出演萧峰一角,至于现在媒体上猜测的请章紫怡演阿紫,钟丽缇演马夫人,金喜善演王语嫣,陆译演段誉这种说法通通不靠谱,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赵微不出演,其他人还都在接触当中。

一下子把眼下最当红的章紫怡、金喜善、陆译等人全都点到,这叫强行碰瓷。

这种都是套路。同样章紫怡的采访也一样,谁叫冯元征老师这段时间因为《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这部戏,火的很呢!

果然这篇报道一出,媒体纷纷有各种猜测,有猜姜闻的,有猜陈导明的,有猜王志闻的,更甚者还有猜是葛尤的。想想如果葛尤跟章紫怡在戏里有感情纠葛,倒还真有点《罗曼蒂克消亡史》的味道。

当剧组拍完沈阳郊区的戏份之后,章紫怡因为还有其它活动,暂时逗留在京城,冯元征老师也还没有进组。

红嘛,只要演员一红,这日程安排一般都比较紧。不象贺新这种的,只要没戏拍就无所事事。

那位日本演员仲村亨倒是随同剧组一起返回了上海。前一天剧组聚餐的时候,贺新跟他见了一面,长着一张很典型的日本人的脸,很帅,很有礼貌。

据说楼烨之所以挑选他来出演伊丹这个角色,一方面他会讲一些简单的中文,同时也是因为他之前出演过几部热卖的香港电影的缘故,内地的观众对他这张脸都很熟悉。

仲村亨非常认真,在上海的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跟他的中文老师学习发音和台词,因为楼烨要求他在拍摄的时候,中文台词必须讲的很流利,一个日本特务在中国潜伏,首先应该是个中国通。

话说世纪之交,可能是由于香港的电影人意识到了港片即将走向没落,为了开拓日本市场,很多大制作中出现了日本演员的面孔,这位仲村亨就是其中一位,前两年他相继跟谢逼王合作了《特警新人类》,跟梁朝韦、郑伊建一起主演了《东京攻略》等影片。

还有比如曾和哥哥张国荣一起主演《星月童话》的常盘贵子,和刘得华主演《爱情命运号》中的石田光,以及《雷霆战警》中让人非常惊艳的藤原纪香等等。

不过这些电影也都是昙花一现,依旧不能阻止港片的没落,然后等到2002年的下半年内地放开合拍片的限制之后,港片就开启起了香港导演+香港男主+内地花瓶+香港制作班底的这种骚操作。

……

司徒是一个洋行职员,用现在来打比方就是公司在陆家嘴金融圈的世界五百强企业中的高管、金领。最近他又刚谈了一个心仪的女朋友,情场事业两得意。

没错,这场戏楼烨就要求他演出春风得意的感觉。

开拍之前贺新首先要做的就是心理建设,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闭着眼睛默念着:“我是最帅的,我是最帅的……”

身上的西装穿上又脱下,反复寻找那个时代人的状态。那个时代的人应该是含蓄的,表情和动作都不能夸张,要不然就会显得油腻。

含蓄,或者真诚,没错,应该就是这种感觉。贺新踱步思索着,又脱下刚刚穿上的那件毛料西装。

这里多说一句,后世国产的影视剧被人诟病最多的就是服化道,尤其是古装片和近代题材的影视剧。

古装片暂且不提,那种不符合朝代特征的服饰那是专家的范畴,普通观众还看不太懂。

但是近代就不一样了,那种修身的小西服,各种挺括的衬衣、西裤,还有极具现代特征的夹克、礼服等等。

上辈子贺新在电视里每每看到这种的时候,首先一个感受就是解放前的人真有钱,穿的衣服比现在的人都要好,另一个感受就是那个时代有这种衣服吗?

要知道八九十年代还在流行那种宽大的西装,这种两千年以后才流行起来的各种款式衣服总不能穿越到了解放前吧?

《紫蝴蝶》剧组的幕后团队没请什么港台的大咖,清一色都是上影厂的制作班底。而这一批普遍年龄在三四十岁以上的幕后团队又基本都是本地人,他们对自己的家乡有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对二三十年代曾经的十里洋场有清晰的认识,绝对不会胡编滥造,服化道都相当符合年代特征。

比如说贺新现在身上穿的衣服,衬衫是软沓沓,裤子也没什么裤缝笔直,同样是蔫蔫。这是因为那个时代衣服的材质只有棉、毛、麻、丝。那种从石油里提炼的化纤之类,做出来的衣服很挺括的合成纺织品要到五十年代才开始盛行,而到国内那种一度被人追捧的的确良衬衫那也是在六十年代以后的事情。

二三十年代包括解放前,就是这种软沓沓,毫不笔挺感觉的衣服。贺新在中戏小剧场看过解放前费墨导演的《小城之春》,那里面人物穿的西装就跟他现在身上的差不多。

就好像贺新在服装间里看到的,剧组专门为章紫怡定做的旗袍,都是那种开叉顶多开到小腿上部,还有两个扣子的保守款式。

至于象后世影视剧中出现的那种叉恨不得要开到胯部,能露出整条大腿的那种旗袍,那是五六十年代在香港那个腐朽的资本社会,专门供舞女穿的。

贺新在屋里走来走去做心理建设的时候,摄影、灯光、收音以及场务等早已做好准备的幕后工作人员都在场,他们都好象习惯了一样,一个个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刺啦!”一声,搁在现场执行导演手里的对讲机响了,里面传来楼烨不紧不慢的声音:“差不多了吧?”

执行导演目光看向贺新。

贺新深吸了一口气,朝他点点头。

“可以了,导演。”执行导演朝对讲机里说了一声。

然后就听楼烨道:“嗯,那就开始吧。”

现在没有所谓的“Action”,这会儿就已经开始拍摄了。

刚开始的时候,贺新很不习惯这种拍摄方式。记得第一次拍的时候,楼烨也是这样在对讲机里说了一声“开始吧。”然后他就等着,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有人喊“Action”,不由回头问摄影师王玉:“可以开始了吗?”

结果王玉一脸懵逼道:“我正拍着呢!”

这时贺新才发现王玉肩上扛着的摄影机上的指示灯是亮着的。

而且在拍摄的过程中,楼烨极少会打断演员的表演,说话结巴就结巴,走路摔一跤就摔一跤,哪怕突然间忘词了,一两秒中尬住,他也允许。总之,只要你在表演,他就不会喊停。

然后就会在对讲机里说:“很好,非常好,你能再来一遍吗?”

于是这种重复往往是十几遍,甚至二十几遍都很常见。

慢慢的贺新get到了楼烨的用意,他总是想要演员最真实的一面,什么台词、剧本这都不重要,他会屏蔽掉所有的细节,也拒绝贺新提出想去监视器那儿看一遍回放,只是说:“你觉得你是对的,那就是最好的。”

这样就会产生两个后果,一个是反复同一场戏,贺新有时会觉得很烦躁,一遍比一遍演的差。而有时却会演的很嗨,如果你有七八种演法,可以尽情的展现出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贺新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用技巧演戏了,当初拍《单车》和《蓝宇》时的那种全身心的投入,那种代入感正在逐渐消失。

而楼烨要的恰恰是你抛开所有的技术,所表现出来的最真实的表演。很多时候,贺新在表演过程中的即兴表演,或者下意识的表演,往往都会赢来导演的啧啧称赞。

所以他在每次开拍前都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自己尽量代入到角色中。而且他还发现,自从自己学会开始用技巧来演戏的时候,那种把自己代入到人物的情绪中的难度正在一点点的放大。

这大概就是俗称的表演开始变的油了,变的模式化了。后世那位据称从小在片场长大的休斯顿影后就是这样情况。

这让他很警惕。

为什么在一遍一遍的重复中会感到烦躁,会一遍比一遍演的差?就是因为自己没有真正代入到人物的情绪中,那种刚刚开始入行时的那种纯粹和执着正在流失。

他必须要把这种纯粹和执着重新找回来,嗯,这部《紫蝴蝶》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随着楼烨在对讲机里说了一声:“那就开始吧。”

贺新转身面对卫生间里的镜子,他打开水龙头先在脸上扑了点水,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小分头,因为自己的头发还不够长,此时暂时先带了个发套。不过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戏里,司徒在看自己,而此时贺新就在看自己,看自己的眼睛。

还好,自己的眼睛依然清澈,还没来得及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污染,变的复杂、浑浊和捉摸不定。

他的心里顿时一松,两条被化妆师修得整整齐齐的眉毛微微往上挑了挑,清澈的眼睛中蕴含着笑意,嘴角也不由随之往上翘。

他的心情变的重新雀跃起来,再次打开水龙头,低头洗脸,嘴里还忍不住吹起了哨子。

这些都是他的即兴表演。

这场戏没有台词,在剧本中也只有一句话,司徒洗脸,穿衣,打开窗,看着外面繁杂的街道,点了一根烟……

王玉扛着摄影机一直对着他的背影在拍,就见镜子里他洗完脸,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毛巾,细细地把脸上的水擦干。

然后他又凑到镜子前,用毛巾抹了抹左边的眼角,似乎有块眼屎还没有擦干净,再照着镜子仔细看,这才支起身体,脸上露出微微一丝笑意。

笑意依旧干净,且带着少许的羞涩,他对自己目前的状态很满意,还朝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他扭身走回客厅,客厅不大,七八个平方,仅能容得下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他取过搭在椅背上的毛料西装,回身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穿上,很仔细地理了理领子。

又发现头的一侧有几根头发耷拉了下来,他不由皱了皱眉头,重新走过去,打开水龙头,往手心里拍了点水,对着镜子很小心地抹了抹自己的发鬓,晃晃脑袋看了看头发的两边,发现都贴实了,再把头摆正,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秒钟。

嗯,小伙子状态不错!

脸部紧绷肌肉有个明显的放松,转过身朝对面关着的窗户走去。

窗是老式的木框窗,上面镶着毛玻璃,能透光但看不到外边的风景。

他拔起下面的插销,先推开一半,外面的喧嚣声瞬间涌进来。

这是一个下雨的早晨,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天,看了看窗台,发现不会有雨飘进来,这才把窗户全部打开。

这时有轨电车“叮叮当当”的从旁边的街道驶过,外面的行人步履匆匆,有撑伞的,也有没伞在雨中奔跑的,街角还有避雨的人正在闲聊。

不得不说外面的那些群众演员,之前调教的极好,丝毫没有任何呆板和出戏的地方。

贺新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回过身,靠在窗台上,脸上毫无表情的从兜里掏出烟。烟是道具专门到卷烟厂去定制的,烟盒上印着美丽牌的商标,火柴盒也一样,都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不象后世的抗日神剧中,动辄就是美国佬的ZIPPO打火机。

他划着火柴,拢着手点燃了香烟。烟的味道跟他平时抽的红双喜差不多,可能是因为没有过滤嘴的关系,稍微有点冲。

随手把甩灭的火柴梗扔到窗外,低头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又看了看,这才抬起头,一手夹烟,一手抱在胸前,悠闲地靠在窗台上。

这时窗外传来报童卖报吆喝的声音:“号外!号外!请看日本人侵占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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