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之界的森林虽然没有绿叶常青,但是那皑皑白雪堆积在树枝上,远远看去,团团簇簇,像极了枝繁叶茂。他们走到寒冬城视线的尽头,披上雪绒蓬松的斗篷,隐没在白茫茫一片的大地里,见左前方有一茂密丛林,随即就一头钻进了树林里。森林外围的土里插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请勿狩猎!木牌并非官方所立,看上去像是久远的古时,谁随手一砍,随意地刻上了字,那风吹日晒的痕迹令它充满的沧伤感,灰尘满布,还有丝丝绕绕的蜘蛛丝,如果喜欢到处乱瞄,白虞姬估计很难发现这是个指示牌。
树木稀稀散散像迷宫那样分布着,司徒立曜看了一眼眼前的情景,内心不由得一惊,一股不安涌上心头。他喊住了白虞姬,回头走到能看到平坦官路的大树下,跃身而起,伸手对着树枝就是一掌,一个微缩版的灵力环骤然生成,他把这个灵力印记种在了树冠上,才离去。接下来他一路走,一路做标记。
其实这个印记他做得也有点犹豫,一方面是因为一向未雨绸缪的他不允许自己因为没有提前做准备而迷失在森林里,所以这个印记在关键时刻就是救命符了。另一方面,如果被灵力高超的类人搜捕到这个印记,那么他和白虞姬的位置就会轻易暴露。这相当于给敌人留下了一个抓捕自己的绝佳记号。不过被敌人追捕总比迷失在森林里好。敌人属于外敌,尚可战胜。但是一旦误入了充满黑暗灵力的森林,内心的黑暗一旦被唤醒,就会永远被困于此类森林,徘徊在森林里,迷失在自我中,此时的敌人无它,正是自己的内心。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战胜自己的心魔?寥寥无几。
心魔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会吞噬饲主本身。进入白雪森林的不止小白和司徒将军两人。还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尾随他们进入了白雪森林,他所行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畅通无阻,似乎对这错综复杂的森林了如指掌。而且好像很享受这种孤独的寂静。这个人就是慕容雪武。靠近森林深处,他停了脚步,随手斩杀了偶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只小麋鹿,几乎是瞬杀,毫无留情地就割断了它的喉咙,鲜血溅飞而出。这血腥味没在空间停留多久,一只高达四五米的巨型麋鹿就出现在眼前。和他厮打起来,他终身一跃,翻了个身,避开了麋鹿的攻击。一个瞬间转移就来到了麋鹿的耳旁,他那无情的眼眸变得更加地幽暗,散发着阴曹地府的气息,嘴角却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嘴唇动了几下,对巨麋鹿说了什么。巨麋鹿瞳孔变大,狂暴地用四蹄踏地,瞬间山摇地动。慕容雪武落于大树的积雪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畜生会产生何等变异。毕竟这畜生已经被他说动了,接下来就是攻破它心理防线的时候了.............
山颤地摆,是狂风呼啸,大雪纷飞所带来的错觉吗?白虞姬拉起斗篷,裹起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了明亮的双眸。越是往里走,积雪越深,已没膝,寸步难行。白虞姬拿出上官婉儿的毛发,化身为一只萌萌哒的雪狐。司徒立曜化形为那匹骏马,努了努嘴,示意白虞姬坐上去,但是白虞姬拒绝了。现在是共患难的时刻,如果她占了这个便宜,削弱了司徒立曜的战斗力,后果其实更加不堪设想。毕竟,她还走得动。雪狐轻盈的身躯,柔软的掌蹄,仿佛就是在雪地而生。司徒立曜见白虞姬不肯骑上来,只好化作人形,仍旧是那一身玄衣。随着距离的推进,参天大树越来越密集,树丫上挂满了积雪,一朵朵的,仿若白云落人间,挂树梢。初始,白虞姬还觉得新奇,童童盖盖的积雪像是蘑菇顶挂在树上,自己像是游走在童话故事里的美少女,穿梭在雪国那浪漫的森林里。树木和以积雪堆成的树冠越来越茂密,密集到光线从一开始的亮堂堂到现在伸手只能见树木间落下的星星点点的光芒。这景色,一辈子估计也只能见一次吧。虽然徒步于雪地有点费力,但是就冲着这景色,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司徒立曜可不这么想,在他眼里,穿越这片森林,只是为了避开豺狼们的追踪,而且从地图上看,这片森林是通往与慕容氏相约之地的近道。只是没想到,这片森林怎么感觉一直走不出去。看地图,只需要一日路程即可。看来,自己刚开始进森林时,做了记号是正确的。这片森林的确不简单,要多加小心。
又约摸一个时辰的路程,就发现连脚下也丛林密布,突然出现了灌木丛,灌木丛熙熙攘攘挤在一起,快要迈不开脚了。灌木丛生出野果子,大得出奇,拳头般大小,一点都不像灌木丛能长出来的,像是不知道谁遗落在毒苹果在树丛里。白虞姬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寻找果实与根茎相连之处,毕竟这比例实在不像是灌木丛原生的果实。然而,果实的的确确与灌木丛的枝丫相连,这违和感,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真实了。再说那颜色也是实心的大红大绿,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昏暗的原因,白虞姬总感觉这红,这绿,看起来异常诡异,像是来自地狱的配色。直接告诉白虞姬,这果实有毒。当他们走过后,那些果子像是在盯着他们的背影,彷如黑暗中无数个红绿交错的眼睛,白虞姬下意识地抓住了司徒立曜衣裳的一角。
“怎么了?”司徒立曜问道。
“啊~?没……没什么。”白虞姬马上放手。
回过头来的司徒立曜意识到白虞姬所视,猜测她估计被这配色给吓到了:“你想不想走前面?”
白虞姬摇了摇头。开路者面临的是突如其来的变化,与其面对这种不知的冲击,还不如走在后面,虽然心里瘆得慌,但是起码面对的是已经见过、已经接触过的事物。
“我不介意你牵着我的衣裳。”司徒立曜转身说道。声音一如往日地俊冷,却带着一丝试探和犹豫。白虞姬听到这句话,内心是欣喜的,但是心脏砰砰砰只跳,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总感觉这种时候如果按照他的话来做,好像会产生什么不可逆转的后果。不过那也是后话了,眼前需要解决的是来自后背的那股凉飕飕。她的视线无法离开他的衣裳,还差一厘米,她就可以抓住他衣裳的一角……………哎!好不容易抬起来的手又坠落下去了。她还是不敢…………
“走吧………”她轻声说道。
司徒立曜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转头就继续前行了。
原本零落分散的枝叶慢慢聚拢起来,前方高耸入云的巨树比比皆是,遮天蔽日无穷尽,虽然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却不见光线。落雪之地的树木能长这么高吗?高寒地带不都是灌木丛吗?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深处,黑不溜秋的,黑暗不仅吞噬了光线,似乎还淹没了人世间的声响,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就只剩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这里似乎弥漫着一股异常的臭味,就像是........对,像尸臭味。白虞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你还行吗?”司徒立曜问道,虽然深处黑暗,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周围空气流动的变化,很明显,白虞姬的肢体动作发生了变化。
“嗯~.....”白虞姬的大眼睛密切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唯恐四周突然会跳出什么怪物,虽然她很想掩饰内心的恐惧,但是语气还是出卖了她。
“这里太黑了,我们牵手前行吧。”司徒立曜建议到。
“哦~.....”白虞姬心不在焉地回答道。直到司徒立曜抓住了她的手,她才回想起似乎听到“牵手”这句话。司徒立曜那温暖的大手掌就像雨雪纷飞的冬日里来了一轮暖阳,驱散了一切阴霾。白虞姬的心渐渐地平缓下来,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冷静下来的她又开始陷入胡思乱想之中了。这场景真的好暧昧,她内心好纠结,与她并行的男人,从客观上来讲,说是绝世美男也不过分,而且还这么温柔体贴。然而,这两样都是海王必备的素养,所以自己一定要淡定,不要沦陷在海王的布局中。她定了定神,握紧了司徒立曜的手,只要把他当成普通朋友来看就好了!决心一下,似乎不再觉得是牵着美男子的手了,而是牵着一起竞技的伙伴的手。的确,此时是共渡难关,再无其他!
其实小鹿乱跳的不止白虞姬一个人,司徒立曜这边也是相当地不淡定,只不过他自认为已经拔情绝爱,所以把这心脏怦怦乱跳归结为一向以视力获取对世界认知的类人,此时在黑暗中被夺去视线,当然会心跳加速。这是自然的生理反应。白虞姬的手真的好娇小,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棕熊牵着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在丛林中行走,白虞姬似乎真的有点可爱。想到这里,情绪像是出闸的洪水猛兽奔腾至双手,徒然没控制好力度,一下握紧了白虞姬的小手掌。
白虞姬本来就紧张到不行,被他这么用力一握,吓得有点龟缩了。
司徒立曜马上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赶紧说道:“不好意思。弄疼你了吗?”
白虞姬摇了摇头。虽然司徒立曜看不全她的身子,但是能感受到她的动作。
“怎么了?”白虞姬问道。
司徒立曜其实也答不上来为什么刚才自己情绪会乍然失控,眼睛到处扫射,希望能发现点什么,好作为借口,不过在这黑不隆冬的地方,又能出现啥?而这暗无天日的黑暗似乎察觉到司徒立曜的心思,十点钟的方向显现一簇又一簇闪闪发光的圆珠。司徒立曜那警惕性乍然苏醒,毕竟他很确定,在他动心思之前,那方向绝对没有任何东西。
远远望去,葡萄串般的圆珠,一簇接一簇地挂在石头上,闪着玛瑙红的光芒,透亮透亮的,就像透光的红醋栗;叶瓣有手掌大小,透着翡翠绿。不禁让人想起李清照的那句诗词: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美则美矣,实属怪异。
按照大自然的规则,森林里的植物颜色越是鲜艳,毒性就越强。艳丽的色彩和华美的外表纯粹是为了诱骗更多的受害者。眼前这用红光绿艳点缀了黑暗之地的假葡萄,也是这样吗?司徒立曜满脸疑惑地如履薄冰。
一片漆黑之中,这发光的圆珠来得蹊跷,亮得突兀;然而又让人挪不开视线,毕竟在这墨水般的环境里徒步了这么久,突然有点不一样的色彩,对于视觉而言,总是享受的。司徒立曜紧牵白虞姬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挪开步伐,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红珠绿叶,生怕它会乍然对自己产生威胁,慢慢靠近红珠,想过去一探究竟………